我的外公是一個農(nóng)民,我很懷念小時候與他一起度過的時光。
外公快六十歲了,我喜歡他。喜歡他那額頭上的三條“小溪”,喜歡他那臘肉皮兒似的皮膚,喜歡他那大搖大擺的西瓜肚皮,更喜歡那“雜草叢生”的禿瓢兒,現(xiàn)在卻再也見不到了。
外公最愛的是抽煙喝酒打麻將。記得外公帶著我去他同事家串門時,總愛隨身攜帶一小瓶“詩仙太白”??缛氪箝T,主人已準(zhǔn)備好麻將桌和花生米了。外公一人喝得“嘖嘖”直響,大家都一直默默地等外公出牌。他打麻將可是大家風(fēng)范。摸到好牌時輕輕把牌按在桌上,慢慢拖回,定睛一看,把麻將轉(zhuǎn)個方向,收入囊中。摸到差牌,瞥一眼就扔入棄牌堆中,無任何思索。外公贏錢或輸錢都不卑不亢,一切都那么從容。
外公把瓶中殘余的一小口遞給我喝,我一飲而盡,突然喉嚨里像被燒著了,又像被火燙過,酒吐也吐不出來,火燒得臉頰紅通通的,像個爛過頭的大柿子,熱辣到了喉嚨里頭。我喝得極其順利,沒被嗆到,但酒的味道使我感到格外的不舒服,小臉蛋快把魚尾紋都擠出來了。打麻將的人們卻似被酒嗆著了,“咯咯咯”地笑個不停,外公還繼續(xù)調(diào)侃我:“還想不想喝嘛!”我的臉更紅了,但依舊面不改色,神氣地念出動畫片臺詞來:“嘿!你還有點性格哈!”他們又大笑起來。
不知如何應(yīng)對的我跑進了廁所。一兩分鐘后,我不卑不亢地出來,玩弄外公的頭發(fā),想借此出氣。它的頭是一個半成型禿瓢,中間的頭發(fā)都掉光了所以不剪頭發(fā),使兩邊的頭發(fā)長啊長,搭到中間,本想借此遮蓋禿頭,但不整齊的反而是頭發(fā),只有幾撮毛。我把他搭在中間的頭發(fā)分別往反方向搭,板油似的禿瓢兒就呈現(xiàn)出來,我摸了摸,向沖過萬年水的鵝卵石一樣光滑,在大白燈泡的映照下外公的頭也像大白燈泡。我去遠(yuǎn)處看了看,那兩邊的毛歪七扭八,真令人發(fā)笑。
不過外公專注于打牌,沒咋計較,但最后也被我搞得不耐煩了就打我一下,我不知外公打我是否重,因為棉褲蠻厚的,感覺不大。我閃到一邊看,發(fā)現(xiàn)外公的發(fā)型不仔細(xì)看就像個中分,按外公的口氣說就是“狗腿子”,我越看越好笑,肚子都笑痛了,打麻將的人一看也笑起來。
我又拿了兩根橡皮筋為外公的頭發(fā)綁上,弄成了小辮子,我高興的大喊:“公丫頭!公丫頭!”我樂得透不過氣來,外公見我們都樂成這樣,站起來看了一下鏡子,就一頭趴在麻將桌上,哈哈大笑,鼻涕差點兒噴出來了,一會兒外公快忘了,我又喊:“公丫頭的小辮子喲!”,又是滿堂大笑,我終于了解在地上打滾的快感了?;氐郊抑校液屯夤诖采?,他只說我讓他當(dāng)了幾回“相公”。
時間從手指間里慢慢流走,晃眼我就這么大個了。和外公的玩耍時間不見了,我也不能在做外公的小跟班了。我是多么懷戀小時候和外公發(fā)生的事呀!但現(xiàn)在我還是可以向他訴說一切,但他只能聽不能應(yīng)了。(融匯小學(xué) 田卓爾)